《开端》是由东阳正午阳光影视有限公司出品的一部关于时间循环的15集电视连续剧。本文认为，这部在概念上并不“新颖”的电视剧其实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普法故事，且和最近热门的“元宇宙”的概念有关。
一、“开端”与时间循环
《开端》改编自祈祷君的同名小说，讲述了游戏架构师肖鹤云（白敬亭饰演）和在校大学生李诗情（赵今麦饰演）在遭遇公交车爆炸后“死而复生”，于公交车出事的时间段内不断经历时间循环，从下车自救到打破隔阂并肩作战，努力阻止爆炸、寻找真相的故事。换言之，这部剧的场景比较单一，每次都是有一辆公交车，肖鹤云和李诗情都坐在车厢中部靠近车门的位置，最后，公交车爆炸。然后故事依次重启，两个人又回到起点，且会带有上次的记忆。最后，通过25次循环，最终在第25次的故事中成功避免了公交车爆炸，拯救了所有人。
从影视史的角度来讲，这种讲述时间循环的“科幻”故事并不新颖。关于时间循环最经典的故事当属1993年上映的《土拨鼠之日》（Groundhog Day）。该片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菲尔”的气象播报员，他非常厌恶自己的工作，对每个人都没有耐心，所以就被意外地困在了某一天。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不管今天干了什么，他总是会回到这一天的早上，准时醒来。不管他做出了什么努力，都无法摆脱这种时间循环。后来，他开始接受这种安排，尝试过好每一天，学习各种乐器，博览群书，热心地去帮助每一个人，最终摆脱了时间循环。据导演和编剧的说法，这个角色在电影中至少被困住了100年之久！
除了这部电影之外，近年影响比较大的关于时间循环的电影是2011年上映的《源代码》（Source Code）。这部电影讲述是一位名叫科特·史蒂文斯的美国空军飞行员在已经去世的情况下，通过一项“脑波原代码”的秘密技术反复回到一辆高速列车寻找并阻止恐怖分子的故事。史蒂文斯每次执行任务只有8分钟的时间，因为时间一到列车就会爆炸。所以有不少观众表示，《开端》和《源代码》非常相似：都是有限的时间，都是爆炸，都是要拯救全车的人。由此来看，作为一部时间循环作品的《开端》，其核心的故事架构并不新鲜。对于有经验的观众而言，故事的走向和所谓的悬疑似乎都能提前猜到。
在故事的第11集中，肖鹤云根据记忆复原了公交车的座位分布图。公交车的左侧从前到后分别是“司机”、“大爷”（脚下有个编织袋）、“钥匙男”、“阿姨”（手里有个塑料袋）、“大叔”（有个行李箱）、“口罩男”（紧紧抱着包）；右侧从前到后分别是“肌肉男”（戴着耳机）、“套装女”（有个红色袋子）以及两位主角肖鹤云和李诗情。那么，引起公交车爆炸的炸药藏在谁那里？怎样在16分钟的时间里找到嫌疑人，然后制止它从而拯救全车的乘客？
听上去似乎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悬念。但其实很难成立。因为这种商业型的电视剧一般最后会有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所以在故事的走向上肯定要遵守某种套路，即经历多次循环，不断失败，最终圆满解决问题，甚至还会有所谓的“最后一秒钟营救”。至于，谁是凶手，也并不难猜。笔者在看完第一集之后，就猜到司机是凶手。主要基于两点理由。第一，按照悬疑类型片的经典套路，越是不可能的就越可能是凶手。一般而言，司机作为驾驶员，怎么会有炸弹呢？而大爷的编织袋、大妈的包、大叔的行李箱、口罩男的包都可能藏有炸弹，但这些“装备”其实都是分散观众注意的障眼法。第二，司机是著名演员黄觉饰演的，是该剧除了两位主角以外最有名气的演员，戏份应该较重，所以一定是司机。当然，该剧的主创在设置悬疑上还是花费了一些心思。比如，故事进行到一半，携带炸药的凶手“浮出水面”，原来是套装女！这一点让笔者感到有些意外，一度以为猜错了。但最后才知道，套装女是司机的老婆，他们是同犯，所以司机还是凶手。所以按照这种“常规”认识，这部剧似乎并无太多值得分析之处。但笔者在观影的过程中，有幸阅读到了一部中篇科幻小说，这也改变笔者对于《开端》的看法。
二、检察官的元宇宙
这部小说名叫《检察官的元宇宙试炼》，作者素为（笔名）是湖北省人民检察院的一位负责宣传、普法的工作人员。小说不到10万字，有很多的关于高科技的科普知识，对于不太了解科幻的普通读者也特别友好。按照小说的描述，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郑辉”，一名青年检察官助理，由于其师父莫至青检察官涉嫌贪污，情绪低落，申请暂停办案工作，调往技术部南区研发基地。巧合的是，在研发基地主持“元宇宙办案系统”项目的总工程师汪翔，竟是郑辉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系统”研发已基本完成，郑辉的工作任务则是以使用者的身份对“系统”进行测试。按照小说的描写，“元宇宙”可以逼真还原案发现场时空。
那么，什么是“元宇宙”系统呢？按照书中描写，这个系统是一个高端的“虚拟现实”（VR）系统。但它又不同于普通的“VR”，因为后者只能带来视觉上的体验。而小说中的“元宇宙”系统可以达到如电影《头号玩家》或《黑客帝国》中的那种效果，能够带来除了视觉、听觉以外的其他更为身临其境的感觉。下面，我们结合小说中提到的一起交通肇事案来了解一下这个“元宇宙”办案系统。按照小说的描述，进入到元宇宙系统后，检察官郑辉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静悄悄的夜晚，一阵凉风吹过，那是秋风来带的瑟瑟凉意。僻静的城市边缘，稀疏的车流从快速路汇入常规道路，一副三角形的交通指示牌矗立在醒目的位置，提醒着司机进行人机切换，接下来的路段需要从自动驾驶切换为人工驾驶模式。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过，之后突然加速，从外表都能看出来，是操作粗糙的人类驾驶员刚刚接管了心思细腻的机器驾驶程序。郑辉的视域自动跟随着这辆车，这应当就是肇事者驾驶的车了，车辆的行驶路线歪歪扭扭，速度却不慢，看不出丝毫谨慎……
紧接着，这辆商务车从斜后方撞到了右侧的一辆正在驾驶的电动车，直接导致这辆电动车被撞飞。而后，肇事车辆猛向左转，导致左侧车体与路中央的隔离带发生剧烈摩擦，车辆滑出五米远才停下。大约一分钟后，警务机器人来到现场，开始对车体和现场进行检查。肇事车辆的后排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人，是“经理”；从副驾驶门下车的则是“青年”。警务机器人首先对青年做了酒精检查，发现他的酒精含量超标，涉嫌危险驾驶罪。
这个时候，正在这个“元宇宙”系统中做观察的检察官郑辉表示好奇，为什么警务机器人只检查青年的酒精含量，不检查经理的酒精含量？原因并不复杂，因为经理是从后门下车的，而青年是从副驾驶下来的。左面是驾驶员的门，撞到了防护带打不开，所以警务机器人就认为，青年就是驾驶员，是肇事司机。但是正在观察的检察官提出了质疑，为什么经理不可能是驾驶员？所以他试图“倒带”，重新观看“元宇宙”系统中复原的场景。但是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故事。换言之，他看不到车辆在行驶过程中，到底是谁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他之所以看不到车内的情况是因为：
这辆商务车具有隐私保护模式，即便是前挡风玻璃也是单面不透光的，道路摄像头拍摄到的景象就是这样，即我们获取的数据就是这样，元宇宙办案系统不会做额外的添加或修饰，所以你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工程师解释之后，补充道：“现如今，这样的隐私保护设计很流行，是为了应对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这里的“元宇宙”破案系统其实就是利用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以及对当时气温环境等自然状态的完整记录从而构建的一种模型，能够让检察官身临其境地去了解案件的真实情况。那么，就这个案件而言，既然商务车是隐私保护模式，摄像头无法捕捉，又该如何破案呢？根据小说的描述，商务车肇事后，车门已经打开。此时，细心的检察官郑辉注意到，肇事车辆的正副驾驶位置之间有一杯牛奶。根据卷宗的记录，这杯牛奶是经理为了解酒在上车之前在餐厅冲制的。而青年因为对牛奶蛋白过敏，所以这杯牛奶确定无疑是经理享用的。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坐在后排的经理要把牛奶放在前排呢？这是否意味着经理才是真正的肇事司机呢？但是破案过程到这里，似乎还是不能排除合理怀疑。因为确实存在一种情况，即经理就喜欢“舍近求远”，把牛奶放在前排。
那么，这个案件最终是如何破案的呢？通过元宇宙的观察，检察官发现，青年的腰带上有一块模糊不清的花纹。经过定格，电脑比对，发现是奶渍。就此，郑辉得出结论，真正的肇事司机应该是经理，而非青年。因为，肇事车辆因右前方撞到电动车所以向左歪斜，在这种情况下，根据惯性，敞开杯盖的牛奶的泼溅方向只会是向右而不是向左。如果青年是驾驶员（左侧），那么牛奶无论如何都不会泼溅到他的身上。所以真相就此大白。
结合这部小说的描述，我们可以再来分析一下《开端》。我们知道，在目前的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实现时间静止、倒退或循环往复。但是《开端》直到剧终都没有解释时间循环的原理。于是，笔者开始猜想，是否可以把《开端》这个故事理解为一个元宇宙的侦破系统？我们观众如同检察官郑辉，通过“元宇宙”破案系统来详细了解这个案件。而之所以要了解这个案件，因为它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普法故事。
三、精彩的普法故事
当然，如果我们不做猜想，单纯就这部电视剧而言，也是一部非常精彩的普法故事。它的精彩之处在于，其给予观众24次错误的警示，并在最后一次公布了正确答案（做法）。换言之，之前的24次尝试都不成功。前面的几次尝试，都是肖鹤云和李诗情两位主角提前下车，算是他们自救，但是车上的另外几个人连同公交车还是爆炸了。没有挽回国家以及人民群众的人身、财产损失。这当然算不上成功。故事发展到中段，他们又拉着口罩男下车，算是多救了一个人。但也谈不上成功，毕竟只救了一位乘客。那么，能否拯救更多的乘客？因为按照设定，如果不能救下所有乘客，或者如有警察牺牲，故事还得重新开始。于是，这个故事就变成了一个“极限挑战”：在16分钟的时间内，在知道谁有炸弹的情况下，如何阻止爆炸，让全车的人幸免于难，甚至避免任何的轻微伤害？
在最后一次以前，基本都是错误的警示，提醒民众不要模仿。比如，在第18次循环中，肖李二人醒来后决定上前抢夺套装女手中的高压锅，哪知套装女却拿出了刀，捅伤（死）了肖李二人。所以，这次的循环告诉我们，如果凶犯有凶器，不可盲目与其争斗，否则容易受到伤害。再比如，在第19次循环中，肖李二人醒来后仍然决定与凶犯争斗，虽然成功反杀凶手，出于恐惧立刻下车逃跑，但此后公交车依然爆炸。因为在这个案件中，除了套装女之外，司机也是凶犯。这次循环关于正当防卫的警示也很具典型性。按照我国刑法第二十条之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在这一段故事中，肖鹤云杀死正在行凶的套装女，属于正当防卫，不属于防卫过当，无需承担任何的刑事法律责任。但是这位游戏架构师却缺乏基本的法律常识，还在自言自语道：我杀人了……再比如，在第20次循环中，肖李二人假扮警察提醒其他乘客先行下车，但却引起了套装女的警觉，最后被引爆炸弹。这次失败的警示是，在不制服嫌犯的情况下，盲目救人也是不行的；同时，也不能假扮警察，而是需要寻求真正警察的帮助。
由此，在最后一次循环中，该剧展示了最为正确的拯救方案。第一步，立刻拍照发彩信（因为来不及加微信）给警察，且电话提醒警察阅读彩信。第二步，用手机编辑提醒消息，悄悄地呈递给大叔和口罩男，寻求他们的帮助，因为他们是距离肖李二人最近的人，且不会引起套装女的警觉。第三步，几个人一同前去制服套装女。但就在这个时候，司机紧急刹车，试图帮助套装女甩开众人。
当然，从普法的角度来看，最精彩当属最后的劝阻。故事发展到最后一分钟时，尽管有警察的帮助，但是司机依然握有主动权，随时可以引爆炸弹。但是他却被李诗情说服了。那么，李诗情是怎样说服这位孤注一掷准备拉着全车乘客一起殉葬的凶犯的呢？这就得找到司机犯罪的原因，即犯罪的动机。只有从犯罪动机入手，才能最大限度地预防犯罪。原来，司机和套装女有一个女儿，在故事发生的五年前的同一天同一时刻在跨江大桥因公交车违规停车下车导致车祸身亡。换言之，女儿被撞死，且被交警认定须负全责。所以，作为父母的司机和套装女感到羞愧难当，打算在5年后的同一时刻一起赴死。而李诗情（可以保留前面24次循环的记忆）找到了当年女儿寻死的原因，从而证明了女儿的清白。这告诉我们，解决难题，也要晓之以情，但是这里的情，还是通过法律证据来说服的。最终，司机放弃引爆炸弹。实现了刑法所规定的“犯罪中止”，即，在有能力继续犯罪的情况下主动地停止犯罪。所以，在最后一次循环中，这位名叫李诗情的大学生有勇有谋，和警察通力合作，勇敢地、智慧地、合法地避免了事故的发生，极为精彩地向观众展示了在紧急情况下如何拯救人民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就此而言，尽管《开端》的故事架构没有那么新颖，但是作为国产类型电视剧的“开端”，是一部值得鼓励且值得效仿的普法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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